带我走

我想出去。

我不想待在这个世界了。

好闷。

我想离开。

我要走。

 

天国说,你不可以进来,你有罪。

我哪里犯过罪了?我问,惶惶不安。

神使不语,不理会我的苦苦哀求,低头继续他的无尽祷告。

让我走吧。让我走吧。

我去推门,狠劲儿推门。

门晃了晃,竟透出一丝光亮。

罪孽深重之人岂敢造次。天国的大门里传来一道轰鸣,隆隆震得人心慌。

神使扯住我的胳膊往后拖,我楞楞地踉跄着往外退。

我哪里有什么罪过…

贪念即是原罪。神使低低的自语,不知是回答我的疑问,还是自我安慰地念道义。

我离开了天国。

一路上都在想门缝里的光景。

惨白的日光下,伏尸遍野。

在我昏沉入睡前刻,我一下子想明白了。

贪念不是我的罪。

 

天国不要我。

我去净土。

天地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罢。

我想象着净土的模样,太古神山出现在眼前。

我顺着蜿蜒山路上行,野花簇簇,挣扎着开在这片沃土,喷涌出点点光晕。

纯白的鹿在林间闪过,溪流声潺潺。

山门。

一老者驾鹤而至。衣袂翩然。

我想进去。让我进去吧。

不可以。这是净土的回答。

何故?

你心不静。

让我进去我的心就静了。哪有这样的理由,真是荒谬。

你与大道无缘。

那我就悟给你看。

我当即盘腿坐下,双手呈气和,感触呼吸,内心空澄。

灵魂出窍般,我看到了整座神山。

呼啸而下,却陷入了靡靡之音,林中一片歌舞升平。

再一看,那池是酒池,那林是肉林,上山时听到的小溪不是溪水。

猛然惊醒。

却听那道士淡淡地说,你心有杂念,对这世间仍有留恋,并无四大皆空。

我扭头就走,希望破灭。

鹤儿一声呖鸣。

 

好,我有罪,心有杂念,那我去地府。

这样阴曹地府总可以欢迎我到来了吧。

可曾想,鬼门关前的守门人就拦住了我。

为什么不让我进?我急了,眼看最后一条路即断。

黑白无常淡然飘出,听闻黑无常扭头应了一句,你非鬼,若人要至此,得断尽生路。

我望了眼远处的忘川,火红的彼岸花嫣然。

无常解释得清楚明白,可我不懂。

 

天涯沦落。

 

浑浑噩噩。

让我走吧,我不想待了。

慢慢地我淡出所有人的视线。

我在试图忘记一切。

忘记未来,忘记回忆,忘记梦想,忘记自己,忘记情为何物,忘记这世间万物。

呀,这不就是四大皆空。

随即这个词也忘了。

冥冥薄雾中,我依稀看到了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黑白无常来接我了。

白无常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右手扛着锋利的镰刀,左手扯住了我的衣袖。

我跟着他们,踏上黄泉路,走过奈何桥,留下几朵彼岸花供鬼观赏,被他们带进了酆都城。

谢谢你们。

 

我成了黑白无常的小跟班。

有事瞎逛,没事瞎逛,好不快活。

我学着捉鬼,学着判案辨善恶,给阎王磨墨,帮孟婆熬汤,自发管理彼岸花田,找各种小玩意儿给黑白无常看,时不时去吓吓牛头马面。

阎王夸过我磨的墨质量特别好,随后就收到了一大笔订单。

无常清闲之时常常教我点什么。黑无常教剑法,白无常教法术。剑是我自己挑的,在阎王的兵器库里转了好几圈后。为此牛头马面为我不学狼牙棒耿耿于怀了好一阵儿。

有方鬼帝曾说我有灵性,白无常笑笑,继续牵着我进城玩。

我死缠烂打地让孟婆教我纺织,她拗不过我,只是待无常经过时抱怨几句。

于是就乐此不疲地给黑白无常做衣服。

地府好极了,有时跟着他们到世间时,仍觉得闷。

 

可这都为了什么呢?

是啊,为了什么呀。

我还是不知道。


评论

热度(1)

© 霜降未夏至♪ | Powered by LOFTER